南宋沙門士衡編
《天台九祖傳》
四祖智者大師,諱智顗,字德安,姓陳氏,穎川人也,有晉遷都,寓居荊州華容縣,梁散騎益陽公起之第二子也。
母徐氏夢,香煙五彩縈迴在懷,欲拂去之,聞語曰:「宿世因緣,寄託王道,福德自至,何以去之?」又夢吞白鼠,如是再三,怪而卜之,師曰:「白龍之兆也。」誕育之夜,[1]室內洞明,信宿其光乃止,內外胥悅盛陳鼎俎相慶。忽二僧扣門曰:「善哉!兒德所重,必出家矣!」言訖而隱,賓客異之,鄰室憶先靈瑞,呼為「王道」;兼用后相,複名「光道」。故先立二字,參互稱之。
卧便合掌,坐必面西,年長而口不妄啖[2],見像便禮,逢僧必敬。
志學之年,士梁承聖,屬元帝淪沒,北度硤州,依乎舅氏,而俊朗通悟,儀止溫恭,尋討名師。
年十有八,投湘州果願寺法緒出家,緒授以十戒道品律儀,仍攝以北度,詣慧曠律師,北面橫經,具蒙指誨。
又詣光州大蘇山南嶽禪師,受業心觀。乃於此山,行法華三昧,始住三夕,誦至〈藥王品〉,心緣苦行,至「是真精進」句,解悟便發,見共思師,處靈鷲山七寶凈土,聽佛說法,思為印可。
又入熙州白沙山,如前入觀,於經有疑,輒見思來,冥為披釋。
常令代講,思躬執如意在觀聽,語學徒曰:「此吾之義,兒恨其定力少耳。」於是師資改觀,名聞遐邇。
學成往辭,思曰:「汝於陳國有緣,往必利益。」思既游南嶽,大師便詣金陵(云云)。
綿歷八周,語默之際,每思林澤,乃夢岩崖萬重,雲日半垂其側,滄海無畔,泓澄其下。又見一僧,搖手申臂,至於岐麓,挽師上山(云云)。
以夢通告,門人咸曰:「此天台山也。」因與慧辯等二十餘人,挾道南征,隱淪斯岳。
后陳少主降敕,征入前後七使,並帝手疏,大師遂出都,迎入太極殿之東堂,請講智論(云云)。
及金陵敗覆,策杖荊湘,剗跡雲峰,終焉其致會,大業在蕃,任總淮海,承風佩德,欽注相仍,欲遵戒法,奉以為師,致書累請。大師初陳寡德,次讓名僧,后舉同學,三辭不免。
開皇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,於揚州總管金城,設千僧會,敬屈授菩薩戒,為王授戒。
竟欲返故林,王乃固請,師曰:「先有明約,事無兩違。」即拂衣而起,王不敢重邀,合掌尋送。至城門顧曰:「國鎮不輕,道務致隔,幸觀佛化,弘護在壞。」王禮望目極,衘泣而返。
后蕭妃疾,苦醫無術,王遣開府柳顧言等,致書請命,願救所疾。師即率侶建齋,七日行『金光明懺』,至第六夕,忽降異雀,飛入齋壇,宛轉而死,須臾飛去,又聞啄吟之聲,眾並同矚,師曰:「此相現者,妃當愈矣,鳥死復穌,表蓋棺還起,喙幽鳴顯,示齋福相乘。」
至翌日,患果瘳,王大嘉慶。
時遇入朝,[5]旋歸台岳,躬率禪門,更行前懺,仍立誓曰:「若於三寶有益者,當限此余年,若其徒生,願速從化。」
不久告眾曰:「吾當卒此地矣。」
誡曰:「宜各默然,吾將去矣。」言已,端坐如定,而卒於天台山大石像前,春秋六十有七,即開皇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也。
師居山,有蕈觸樹皆垂,隨采隨出,供僧常調,師若他往,蕈即不生,因斯以談誠道感矣!
章安侍奉多年,歷其景行,可二十餘紙。
又終南山龍田寺沙門法琳,夙預宗門,親傳戒法,以德音遽遠,拱木俄森,為之行傳,廣流於世。
隋煬帝末歲巡幸江都,夢感大師,言及遺寄,希自製碑文,極宏麗,未及鐫勒,值亂便失,余如《別傳》云。
天臺宗四祖--天臺智者大師
師名智顗(538-597),字德安,俗姓陳,穎川(今河南許昌市)人氏,晉朝南遷,寓居荊州華容縣。父起祖,梁元帝時為散騎常侍,封益陽候。母徐氏,溫良,齋戒。孕師時夢香煙五采縈回在懷,又嘗夢吞白鼠、覺而有娠。卜師云:「白鼠者,龍所化也。」師初生之時,光明溢戶外,鄰人以為火災,至則知其生子。又過一夕,其光方止。
師生于梁大同四年(538),闔家忻悅,欲宰牲陳鼎俎(音:阻)為慶席,火滅湯冷,為事不成。晨有二僧扣門曰:「此兒道德所鐘,必當出家。」言訖不見。
師眉分八采,目耀重瞳,有古帝者之相。父母每藏護之,不令人見。在總角時,臥便合掌,坐必面西。見像便禮,逢僧必敬。師七歲時,喜往佛寺。僧口授《普門品》,一遍成誦。二親禁止,不許更誦。
梁承聖三年(554),年十七,仕梁,元帝淪沒,北度硤州,依乎舅氏。師天資穎悟,儀止溫恭,尋討名師從學,是年雙親繼亡。
梁敬帝紹泰元年(555),年十八,投衡州果願寺僧法緒出家,緒授以十戒道品律儀。不久,從慧曠律師學律。又至大賢山(衡州以南)誦《法華》、《無量義》、《普賢觀》三經。歷時二旬,並通其義。
陳文帝天嘉元年(560),思大禪師居光州大蘇山,師謁禮。思曰:「昔日靈山,同聽法華,宿緣所追,今復來矣。」即示以普賢道場,為說四安樂行,乃於此山行法華三昧。經二七日,誦《法華經》至〈藥王本事品〉:「是真精進,是名真法供養如來」處,身心豁然,寂而入定,見共思師,同在靈山會上聽佛說法。出定之後,照了法華,若羲和臨于萬像,達諸法相,似清風游於太虛,以所證白思,思曰:「非爾弗證,非我莫識,汝所入定,乃法華三昧前方便也;所發持者,初旋陀羅尼也。縱令文字之師,千群萬眾,不能窮汝辯矣。」
又入熙州白沙山,如前入觀,於經有疑處,常見思來,冥為披釋。思師造《金字般若》,命師代講,思手執如意,傍聽。唯三三昧及三觀智,諮問于思,其餘皆自發揮。南嶽歎曰:「可謂法付法臣,法王無事矣。」師資道隆,名聞遐邇。及學成辭去,思曰:「汝與陳國有緣,往必有益。」
陳光大元年(567),師年三十,與法喜等二十七人至金陵(陳國都),儀同沈君理請居瓦官寺,首講《法華》,開經題,帝敕停朝一日,令公卿往聽。時僕射徐陵,光祿王固,侍中孔煥,尚書毛喜,僕射周弘正等,俱稟戒法,同聞妙旨。一夏開釋,以五時八教判釋一代群經。爾後講說《大智度論》及《次第禪門》。又為毛喜出《六妙法門》。
師居瓦官,前後八年,語默之際,每思退隱林澤。曾夢一處,岩崖萬重,雲日掩映,下臨萬頃碧波,見一僧搖手伸臂,拘挽師上山。師以所夢告門人,咸曰:「此境殆天臺山也。」
陳太建七年(575)四月,師欲赴天臺,宣帝敕留京師,徐陵泣勸勿往,師勉留瓦官度夏。至九月,偕慧辯等二十餘人入天臺山。嘗宿石橋,見一老僧曰:「師若欲造寺,山下有皇太子寺基可供興建,三國(即南朝陳,北朝周、齊也)統一,當有大勢力者(殆指晉王楊廣也)造此寺,寺若成,國即清。」
時三國鼎峙,雖聞此言,無從造寺。既出穀,見佛隴南峰,環境幽勝,即徘徊不去。先前,神僧定光,結茅居此三十載。師至,光謂之曰:「頗憶招手相引時否?」師即憶前夢,夜聞空中鐘磬之聲,光日:「此犍椎集僧,得住之兆,此處金地,吾已居之,北山銀地,汝宜居之。」乃北峰創立伽蘭,植松引流,宛若昔日夢中境界。
寺北有峰,名曰華頂,師每獨往,行頭陀行。忽于後夜,大風雷震,魑魅千群,狀極可畏,師安心空寂,魔自隱退。又患身煩心痛,如被火燒,復見已故雙親,枕師膝上,陳苦求哀。師深念實相,體達無生,使強軟二緣,所不能動。夜明星出,見一神僧,謂師曰:「制敵勝怨,乃可為勇。」復為說法。
陳太建八年,師居佛隴,值遇歲歉,眾皆隨意去留,師與慧綽種苣拾橡,安貧無戚。
九年(577)二月,帝下詔曰:「禪師佛法雄傑,時匠所宗,訓兼道俗,國之望也。」宜割始豐縣(天臺縣舊稱)調(稅賦)以充齋糧。免兩戶民役,用供薪水,於是眾復來集。
十年五月,左僕射徐陵,以師創寺奏於朝,賜額修禪寺。陳郡袁子雄,新野庾(音:與)崇,二人登山,值師講《淨名》,即齋戒聽法多日。
一日雄見堂前有山,琉璃映徹,山北面曲澗,架起一座虹橋,梵僧數十,皆手擎香爐入堂,告之於崇,崇稱不見,雄因發心擴建講堂。
天臺瀕海,民業漁捕,師以缽資贖二一所,為放生池。臨海內史計詡(音:許),請師講《金光明經》,漁者聞法,皆好生去殺,舍江溪滬梁六十三所,長達三百餘裡,作放生池。
詡後還都,坐事被囚,臨當伏法,遙想大師,冀垂一救。夜夢群魚無數,吐沫相濡,明日有詔,特宥(音:佑)詡罪。
師講經畢,乘舟出海口,望芙蓉山,眾峰峭聳,橫石孤垂。師曰:「昔夢遊海上,正似此境。」一日見瑞雲五采,遙蓋寺頂,有群雀飛鳴,集於閣宇。師曰:「此江魚化為黃雀來謝恩耳。」
至德元年(583),陳後主敕國子祭酒徐孝克樹碑勒銘,頌師功德。
二年,永陽王(少主從弟)出鎮東陽,致書三請,師遂往赴,躬行方等懺法,晝講夜禪,王與家人咸稟淨戒。少主問群臣:「今之釋門,誰為最勝?」徐陵對曰:「瓦官智顗,禪德高邁。」永陽王親承執弟子禮,願陛下詔還京都,宣弘大法。
至德三年(585)正月,前後三遣敕使,師均辭疾不赴。
三月更敕州郡為之勸請。永陽王勸師曰:「主上虛己思敬,願師時往,若一言有益,則四生永賴。」師不得已,遂行。既至金陵,暫止靈曜寺。
四月,詔赴太極殿,開《大智度論》題及《仁王般若經》題,還寺就講,時僧侶居左,達官在右,慧恒、慧曠、慧辯皆奉敕難問。天子臨筵聽法,百僚莫不盡敬。時僧尼多不解經,朝議欲令試經不通者還俗。師諫曰:「昔調達日誦萬言,未免淪墜,槃特唯憶一偈,乃獲四果,貴有道行,豈關多誦!」少主大悅,即寢此議。
師以靈曜偏隘,欲更求閒靜之地。忽夢一人,儀從甚整,自稱曰冠達,請師住三橋。師寤,曰:「冠達乃梁武法名,三橋即光宅所在。」少主聞之,即迎師居光宅,復下詔曰:「國家舊例講《仁王》,一年二度,請師於太極殿再演此經。」是月,帝幸光宅寺,聽講《仁王》,躬禮三拜。皇后沈氏,請立法名,師取名海慧。
四年正月,皇太子請授菩薩戒。太子以下,咸奉戒法。
陳禎明元年(587),師於光宅講《法華》,章安灌頂預座聽法。
二年正月,隋伐陳,國破,江南皆屬於隋。
師以時亂,遂策杖游荊湘間(湖北、湖南),路過盆城(江州湓浦),夢老僧謂曰:「陶侃(音:砍)所遺瑞像,敬煩守護。」及往廬山,見慧永、慧遠二師圖像,方知所指。俄而潯陽反叛,寺宇焚毀,唯此山得免。
隋開皇十年(590)正月,文帝下詔曰:「皇帝敬問光宅禪師,朕于佛教,敬信尊重,往者周武毀棄佛法,朕發心立願,必許護持,及受命於天,即興復之。師已離世網,修己化人,希獎進僧倫,以光大道。」
時秦孝王(文帝子、晉王弟)出鎮揚州,致書延屈,師謂使者曰:「雖欲相見,終恐緣差。」既而屢旬大風,盜賊蜂起,水陸俱阻,竟不成行。
十一年,晉王楊廣代攝揚州總管,遣師奉迎。師曰:「我與晉王有緣。」即束裝水路而往,不日至揚。
王請授菩薩戒,師初謙寡德,次讓名僧,及舉同學,三辭不許,乃立四願:「一者雖好禪學,行不稱法,願勿以禪法見欺;二者,身暗庠序(禮節),口拙應酬,願勿責其規矩;三者,為法傳燈,以報佛恩,願勿嫌其去就;四者,若丘壑(音:喝)念起,願隨心所往,以終餘年。許此四願,乃敢奉旨。」晉王允其願,即以是年十一月二十三日,于總管大廳設千僧齋,授菩薩戒法。
師謂王曰:「大王紆遵聖禁,可名總持。」王曰:「師傳佛法燈,宜稱智者。」授戒竟,出居城外禪眾寺,即欲返故林,王請固留。師曰:「先有明約,豈得相違?」乃約次年二月,棲霞餞別。
十二年二月,師致書晉王,請為東林、峰頂兩寺檀越。王復書許之。
三月,師欲行,王復致書,請就攝山安居度夏,師不允。王命有司具裝發送,師遂至止廬山。
七月,王遣使往廬山參省。
八月,師至衡山,營建佛事,以報思師之恩。
十一月,王遣書往潭州奉迎。
十二月,師至荊州。為報生地之恩,乃于當陽玉泉山創立精舍及重修十住寺,道俗稟戒聽講者至五千餘人。
初至當陽,望沮津●,山色堆藍,欲蔔清溪以為道場,意嫌迫隘,遂上金龍池北,於一大樹下入定。一日天地晦冥,風雨大作,其夕,雲開月朗,見二人威儀如王。長者美髯(音:然)而豐頤,少者冠帽而白晳(音:析),前來致敬曰:「予即漢末關羽,期復帝室,有志不遂,死有餘烈,收王此山。大德聖師,何由而至。」
師曰:「欲于此地建立道場,以報生身之德耳。」
羽曰:「此去一舍地,山形如覆船,其土深厚,弟子當于此建寺化供,護持佛法,願師安禪七日,以待其成」。
師既出定,見湫潭千丈,化為平地,棟宇煥麗,巧耀人目,神運鬼工,其速若此。師領眾入居,晝夜行道。
一日,羽白師曰:「弟子得聞出世間法,願求戒品,為菩提本。」師秉爐授以五戒。關帝為護寺伽藍神,實本此也。
十三年二月,晉王入朝,行次陝州,遣書往荊州奉迎。
夏四月,師於玉泉,講 《法華玄義》。
五月,遣智邃奉書晉王,上玉泉伽藍圖,並求撰南嶽禪師碑,獻萬春樹皮袈裟(梁武帝時外國所貢)。時春徂(音:除)夏,久旱不雨,百姓咸謂龍怒。師至水源處,口咒手揮,風雨交集,民眾歌頌盈路。荊州總管王積,入山致拜,戰慄汗出,退謂人曰:「吾屢經軍陣,臨危更勇,未嘗如今日怖俱。」
七月。晉王以創寺奏上,賜名玉泉寺 。
八月,荊州弟子陳子秀,致疏請講《法華》。
十四年夏四月,於玉泉說《摩訶止觀》,一夏之中,早晚二時講演。是年過岳州,刺史王宣武,請授大乘戒法;學士曇捷,請講《金光明經》。
其地民俗,專業殺捕,及聞法感化,一郡五縣,一千餘家,鹹舍殺業。
十五年春,晉王久留京師,將返藩邸,遣使奉迎。師乘舟東下,止揚州禪眾寺。
六月,晉王致書求學禪慧,師復書謙謝,請別遴禪德。三日後,王復書云:「智者昔在陳朝,瓦官大集,禪師榮公等咸被折屈,前往荊州,舊學名僧,莫不歸服、非禪不智,說自金口……弟子如彼彌勒,今當問誰?」
七月,以所著《淨名義疏》初卷奉王。後蕭妃有疾,醫治無術,王遣開府柳顧言等,致書請救疾苦。師率侶建齋,七日行《金光明懺》,至第六夕,忽降異鳥,入壇回翔,須臾飛去。翌日,蕭妃疾瘳,王大嘉歎。
是月,師以荊州玉泉寺及所修十住寺,請王為檀越。王復致書于師,勸留棲霞,庶得就近諮問。天臺之行,幸輟前懷,師覆書云:「棲霞咫尺,非關本誓,天臺既是寄終之地,故每囑弟子,若一旦無常,願歸骨於天臺。昔願創伽藍,故欲使修茸,今乞寺名,屈作檀越。」王皆答許。
八月,蔣山棲霞寺沙門保恭,奉納本寺田園,請師來居,不赴。
九月,王迎請入城,既入謁,懇辭東歸,王不敢留,遂行。吳越之民,掃灑街巷迎接,沿路令牧,並持幡等候。既歸天臺,躬率禪門,仍行前懺,乃立誓曰:「若于三寶有益者,當限此餘年,若其徒生,願速從化。」
十七年四月,立禦眾制法十條,付知堂上座慧諫。
八月,會稽嘉祥寺沙門吉藏百餘人,奉疏請講《法華》,不赴。
嘗於一夜,皎月映床,獨坐說法,如人問難。明旦,侍者智晞啟曰:「未審夜來,見何因緣?」師曰:「吾初夢大風忽起,吹壞寶塔,初見梵僧謂我曰:『機緣如薪,照用如火,傍助如風,三事皆備,化道乃行。今機用將盡,傍助亦息,故相告耳。』又見南嶽共喜禪師,令吾說法,說竟,謂我曰:『他方華整(未詳其所在),相望甚久,緣畢應往,吾等相送。』我拜師稱諾,此乃報盡之相,吾憶少時之夢,當終此地。所以每欣歸山,今奉冥告,當不久於世。吾終後當藏屍於西南峰,累石圍龕,植松覆坎,立二白塔,使見者發菩提心。」
又經少時,語弟子曰:「商行寄金,醫去留藥,吾雖不敏,狂子可悲!」乃口授《觀心論》,隨語疏成,不加點潤。
十月,王遣使入山奉迎,師即日散施什物,以與貧乏。次日隨使出山,行至石城,乃稱有疾,謂智越曰:「大王欲吾來,吾不負言,吾知命盡在此,故不須前進。石城是天臺西門,大佛是當來靈像,處所既好,宜最後用心。衣缽道具,分作二份,一分奉彌勤,一分充羯磨。」語已,右脅西向而臥,專念彌陀、觀音及般若名。
晉王聞師在疾,遣醫往治,或請進藥。師曰:「藥能遣病,留住殘年乎?病不與身合,藥何能遣?年不與心合,藥何所留?」遂不服藥。
又請進齋,師曰:「非但過午不食,為齋能無緣無觀,即真齋也。」
十一月十二日,口授遺書畢,命掃淨室,索三衣缽,令侍者唱法華經題畢,贊曰:「法門父母,慧解由生,本跡曠大,微妙難思,四十餘年蘊之,知誰可與,唯獨自明瞭,餘人所不能,輟斤絕弦,於今日矣!」
又令侍者唱《無量壽經》題畢,贊曰:「四十八願,莊嚴淨土,華池寶樹,易往無人,火車相現,一念改悔,尚得往生,況戒慧熏修者乎!」
又索香湯漱口,說十如、四不生、十法界、三觀、四教、四無量心、六度,一一法門攝一切法,皆能通心到清涼地。
智朗請曰:「未審大師入何位?沒此何生?師沒誰可依止?」
師曰:「吾不領眾,必淨六根,為他損己,只五品位耳。吾諸師友,皆從觀音而來迎我。波羅提木叉,是汝之師。吾常說四種三昧,是汝明導。」
又誡維那曰:「人命將終,聞鐘磬聲,增其正念,惟長惟久,氣盡為期。云何身冷,方舉磬聲?世間哭泣喪服,皆不應為。」言訖,唱三寶名,如入禪定,時在隋開皇十七年歲次丁已十一月二十四日未時,世壽六十,僧夏四十。
石城留停十日,道俗奔赴,號泣繞拜。入龕之後,遍體綿軟流汗。將舁(音:盂)歸佛隴,連日下雨,弟子咒祝,乞加神力,才舉遺龕,應時放晴,乃舁歸葬於佛隴西南峰,起墳奉藏,從先囑也。
傳法弟子三十二人,得法自行者,不可稱數。
師造寺三十六所,嘗曰:「予所造寺,棲霞、靈岩、天臺、玉泉,乃天下四絕也。」造金、銅、紙、木畫像八十萬軀,度僧一萬四千人。
師於三十年中唯著一衲,冬夏未嘗離體,有所受施,一果一縷,悉以入眾。凡有說法,不蓄章疏。具無礙辯,契理成文,有大機感,乃親著述。為晉王著《淨名義疏》二十八卷,為毛喜著《六妙門》,為兄陳箴著《小止觀》,為學徒著《覺意三昧》、《法華三昧行儀》各一卷,《法界次第》三卷(以上皆親著)。諸餘部帙,皆門人灌頂筆受成文。
十八年(598),弟子灌頂、普明奉遺書及《淨名義疏》三十一卷至揚州。王覽遺書,對
《淨名疏》而立願曰:「昔親奉師顏,未能諮決,今承遺旨,何由可悟?若尋文生解,願示神通。」夜夢群僧集閣,王自說義,見智者飛空而至,畫七寶珊瑚於閣,還復飛去。
四月十六日,佛隴僧眾方就坐禪,上座道修見智者常服徐步堂內,少時方出。上座驚起瞻拜,眾共悲歡。
仁壽元年(601)正月,永嘉僧法曉,聞智者勝德,特至龕所旋繞千拜。一夕龕戶自開,光照林木,乾威送灌頂還山,設千僧齋及為文致敬,啟龕而視,見靈體不動,如在定中。
天鄉寺沙門慧延,昔遊光宅,曾沾法潤,忽聞遷化,感咽無已,欲知智者生處,因寫《法華經》以求冥示,潛思屢旬,忽夢智者從觀音西來,顧謂之曰:「疑心除否?」
邑人馬紹宗,割稻百束,以供寺眾,執役勞苦有疾,心念大師求護,夜夢智者趺坐床上,焚香如霧,慰紹宗曰:「家貧能施,何疑無福?」時兄及妻母,同日感夢,香氣屢日。
又張造者,年邁足蹶,登龕拜祝曰:「早蒙香火,願來世得度脫。」忽聞龕中應聲及彈指聲,造再請曰:「願重賜神應。」聞聲如初。
老婦俞氏,年九十患跛(一足短),已十八年,專往龕所禮拜,殷勤設齋,即短腳還伸,步履平正。
荊州玉泉弟子法偃,于江都造智者像,攜至江邊,像身流汗,拭已更出,識者謂師色身亦常汗出。
師居山日,有蕈,觸樹皆垂,隨采隨出,供僧常調,師若他往,蕈即不生。
其感應事蹟,難於縷述,《佛祖統記》有傳贊,文繁不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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